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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摘不下的口罩

admin 4个月前 (01-05) 阅读数 12 #2021
文章标签 口罩

  这篇文章是一气呵成的,带着怒气。曾为呦呦鹿鸣写过一首歌的音乐人满都拉先生平时都是默默观察,很少留言,这次他评论了:“本来很温和的一个写作者,被它们气的差点儿就爆粗口骂娘了。”

  很难不生气。北大、清华,这两个比邻而居的大学,在疫情之后,又用了整整一年,才实现师生可以到对方学校串门的目标(1月1日起,校办宣布,两校师生实现持卡“畅行互通”),竟还当新闻广而告之。清华和北大就隔着一条马路——中关村北大街,这路面再宽再广,也不到100米吧?就算是一只蜗牛,一年时间,也可以爬几个来回了吧?可咱们,一年花掉国家几百亿、全国上下寄予厚望的两大高等学府,用了一年时间,才让师生实现可以走到对面校园的“畅行互通”。这件事,也没听说谁来“卡脖子”吧?怎么就这么难?

  这个怒气,也是由最近接连几件“从开放走向封闭”的事积累下来的,昨天被点爆了,文风也因此改变,一千多篇文章以来,我第一次使用歇后语,而且一用就是三个:水池里长草——荒唐;离谱他爹给离谱开门——离谱到家了;王八倒立——上边有规定。

  这样措辞,无异于骂人。包括点名各地各式“土围子”里的各式“土皇帝”,这些用词,也是相当难听。

  然后呢,我也被骂了,骂声从昨晚持续今天。后台的一些话,就很难听,人身攻击,祖宗十八代都受到牵连。

  现在,文章无法查看了,我松了一口气,主要倒不是因为我自己。毕竟,在前几年北大附中装修污染事件中,骂我的脏话次数是这回的一千倍以上,当时我确实被气得高血压,这次心中却很少波澜,可能是终于皮实了,耐造了。当然,最主要的原因是,这篇文章有80多万人阅读过,这其中骂脏话的是少数,大多数都是明理人,支持文章所表达的开放观点,这才是主流。

  我是为这些学生们松了一口气。他们终于不能、不要再骂我,不至于继续犯错,他们中的大多数终将成熟,终将明理,有朝一日,当他们回首往事,不至于发现在涉世未深之时有这么一个骂人的污点蹲在这里,不至于要多迈一道心理上的坎。

  说个细节。我女儿现在在读高中,老师比较认真,经常发一些班级照片和视频给我们家长,于是我就注意到,班上有一些学生,总是戴着口罩,即便疫情已经结束一年多了,还戴着。于是我就好奇,问怎么回事,她说,戴口罩的有男生有女生,其实不是因为现在有病毒,而是“社恐”,疫情之后也不愿意和其他人说话,戴着口罩就避免了和人打招呼、聊天。“班上有一位同学经常和我聊天,他和别人很少聊,和我倒还蛮聊得来,可能我是和他说最多话的吧,但是我至今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子,他总是戴着口罩。我能理解他。”她今年高二分班换了班级,还记得,开学后她就和我说,“班上就很安静,特别安静,不是不说话,而是课上经常没人提问,有一次老师都急得发脾气了。”现在,一个学期快过去了,情况还是差不多。这样的安静,或许有这样一种可能:有些人摘不下口罩,还有些人,摘下了口罩,可是心里仍然戴着,成了孤岛。

  而且我注意到的这个现象也并非个例。今天在《三联生活周刊》的一个报道《晚熟的大学生》里,也看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细节:

  北京一所高校老师李红说:“你看很多学生戴着口罩,他们不是防护疾病,是为了挡住脸,避免跟人打招呼。”“经过了三年的疫情,学生回到真实的教室里,他们变得很安静。课堂上几乎没人问问题,他们互相之间也不进行讨论。”老师们私下也会聊起这件事,觉得事态严重,他们面对这样一代新生,压力也很大。

  清华大学教授甘阳说:“这代学生是原子化的存在。同宿舍的人有什么事情不是当面说一句就好了吗,他们发微信。他们交朋友非常难。我了解到同宿舍的学生能够一个学期从来没有一起吃过饭,我非常吃惊。”

  一方面,这样一些拒绝交流的沉默,另一方面,则是另一些在我后台那种对陌生人问候祖宗十八代的恶言恶语。如此种种,其实都是压力之下的个人动作变形,是一个人生的阶段性现象。

  这种症候,表现在个人身上,源头则是来自社会。如何把他们这几年积累下的身心压力化解?着实是一个公共课题,而且很紧迫。

  “你去发起一个投票看看高校师生愿不愿意全面开放校园?我们科研团队统计了十所华北和东北地区985 211高校的学生意愿,校均有效问卷超过万份,保证了样本合理性的前提下结果是,74.5%的学生不支持全面开放,理由包括:他们不希望广场舞占领运动场和篮球场,不想有限的校园公共设施被外来人员挤占,不希望校园内食堂超市遇到推销人员,不希望外来车辆在校园里呼啸而过,等等。高校虽然吃国家财政资金,但是主要任务是教学和科研,法理上高校也并非所谓社会公共设施,甚至土地用途上教育用地的性质都不同于一般公共用地。别扯什么国外校园都是开放的,欧美很多学校连宿舍都没有,每个学校每年都因为各种校内暴力事件导致学生致死致伤。”

  这位同学的发言,当然是善意的,可惜每个推论都是走进误区深陷泥潭。比如,这个“科研团队”收集到了10万份以上有效问卷(十所高校,校均超万份),但是,这些问卷的对象,全是学生。这种科研方向,从起点就错了,力气用错了地方。就像一个公交站台,同样一批人,上车前希望车别关门,上车后恨不得马上关门。这难道不是人性的基本常识吗?你如果给做问卷调查,那不支持监督的比例应该就不止75%了。这位同学在后台和我说,这个科研成果即将正式刊发,我心里想,费这么大劲,设计时却如此限定范围,价值几何呢?如果指导老师及时给予他们高阶一点的指导,是不是结果就不同了?

  再比如,小刘要说拒绝暴力事件,可是,众所周知,清华的朱令案里,凶手投毒几十次,这难道是校外人员干的?更普通一点,那些盗窃、PUA、殴打、猥亵他人的本校人士没有吗?是不是要在本校师生每个人之间砌上一堵墙呢?这难道不是基本逻辑和基本的社会公共管理问题吗?

  还有一些学生,一方面以个别校外游客熊孩子熊父母“在学校里随地小便”的理由拒绝开放校园,另一方面在呦呦鹿鸣后台喷脏话。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,这些满嘴喷粪的脏话,远比那些小便更脏更污染,也完全没有意识到,“随地小便”的根本原因,是学校卫生间配备不足和管理的现代性不足。这方面,但凡对山西临汾市已展开十几年的“厕所”有一点了解,就会知道真正的方案在哪里。

  因此,我觉得,就像一些同学不愿意摘下口罩一样,许多人也不愿意以诚恳的姿态进入对话讨论问题;就像是口罩仍然罩在一些人脸上一样,许多人的心里,依然被尘土和迷雾蒙住。此时此刻,我真希望像李植先生这样的北大老师再多一些。因为,他的“跨栏”,既勇敢,又果断,还有趣,很有风采,这样的老师,会把更明亮、更美好的未来传递给学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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