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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送口罩国际社会还能怎样帮你抗疫?

admin 3年前 (2021-03-23) 阅读数 169 #20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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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大多数中国人对于「公共卫生领域国际合作」的理解停留在物资捐赠上。网上有一张图,详细整理了新冠肺炎蔓延以来,各国分别送来多少吨物资。民众也热衷于比较日本、韩国、俄罗斯究竟谁送得最多。

  在传染病领域,如果没有紧密的国际协作,就没有埃博拉疫苗,没有艾滋病的慢性化,没有多种传染病的消失,甚至连中国疾控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水平。

  这是一张巨大而松散的全球屏障,扯皮繁多、备受争议。但是,今天我们之所以不用像几百年前一样,无时无刻不担心瘟疫的侵扰,它功不可没。

  2019年,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领衔的国际团队提出了GHS Index全球公共卫生指数(也译成「全球健康安全指数」)。

  排名最高的是美国,83.5。中国排名第51,分数是48.2,身后还有一百多个更不济的。发达国家也不能高枕无忧,平均分才50多。

  GHS Index地图,颜色越深得分越低。这次中招的日本和韩国得分分别为59.8和70.2

  在抗疫方面,大多数国家都缺乏保障——资金不足,科研能力和应急反应能力不够,疾控系统未经检验。

  比如对于人兽共患病,世界上只有8%的国家有专门的跨部门应对机制;假如各个国家都有,禽流感、甲流和新冠肺炎就不太可能爆发。

  从甲流到埃博拉病毒,再到艾滋病,人类近期遇到的「生化危机」没有一种能完全被国境线拦阻,就算是非典、寨卡病毒之类主要流行于一个国家之内的传染病也难免出国。

  中国地域辽阔,不管医院、防疫站还是科研院所都自成体系;国人认识的传染病多起源于境内,在境内扩散,又在境内被消灭。

  但在国际上——尤其是在WHO(世界卫生组织)和一众发达国家看来,关起国门才真令人担忧。他们倾向于主动出击,在疫情蔓延到全球之前先采取行动。

  对中国来说,从合作研发疫苗,到药物的批量供应,再到公共卫生信息上报和队伍建设,都是跟着外国学起来的。

  这套系统的前身习自苏联的防疫站。21世纪初,WHO和美国、欧盟等为中国培训了大量人才,还带来国际通行标准。它这才从卫生系统部分剥离,成了专门的技术机构。

  非典之后,中国派出一批官员学者到各国访问,学回来的包括传染病网络直报制度、信息公开制度、各种高技术与设备、疫苗的国家监管体系,等等。

  比如说,来自美国的援助不仅有合作长达20年的中国国家流感实验室,还有持续十余年的现场流行病学培训项目。美国培训过的专业人员中,有70多位正在中国各地疾控中心担任要职。

  直到现在,据美国疾控中心(CDC)自己公布,他们在中国还有3位美国专家和11名中国雇员。实际相关的人员应该不止此数。布什时期CDC主任Julie Gerberding说,美国CDC跟中国几乎每个省疾控中心都有过合作。

  早在2015年,比尔·盖茨就呼吁全球建立更紧密的疫情防控网络,不能像WHO「主要在监视流行病」。

  新冠肺炎被WHO定为国际公共卫生紧急事件(PHEIC)之后,国人主要担心的是、中国国际形象受到影响,还有歧视。

  其实WHO并没有那么多想法。「国际公共卫生紧急事件」(PHEIC)是警笛,一旦吹响,国际社会就有义务关注疫情。

  埃博拉病毒流行的国家,很多处于全球最贫困行列,公共卫生系统几乎没有作用。比如在塞拉利昂,700万人口只有300名医生,还不如中国一个三甲医院多,而且绝大多数在城市。

  2014年埃博拉病毒肆虐后,全球疫情警报和反应网络(GOARN)向西非三国派出了895名专家,无国界医生派出了数千名志愿者。

  半年内,塞拉利昂已建成20个治疗中心、82个留观中心和52个社区收治中心。送达的海量物资中,来自中国的就价值7.5亿人民币。

  疫苗的研制经常旷日持久。埃博拉的疫苗花了16年才上市,非典疫苗同样花了16年,最后无疾而终。

  为此,2017年,流行病防范创新联盟(CEPI)成立。它由盖茨基金会、惠康基金会、达沃斯论坛等多家机构支持,用高额资金动员全球科研力量,快速研发疫苗。

  CEPI的疫苗研发目标速度是平均40周,虽然目前还没有达到这个速度,但它的最初愿景是在五年内,用疫苗征服中东呼吸综合征(MERS)、拉萨热和尼帕病毒。目前,它正致力于发动世界各国研制新冠肺炎疫苗。

  第一个埃博拉疫苗是中国独立做出来的,耗时13年,但没有在非洲当地获批。首个通过世界卫生组织预认证的埃博拉疫苗来自默克(默沙东),它是真正多国、多边合作的产物。

  只有默克的疫苗做到了三期临床,在真正的易感人群中进行过试验。之所以它可以,是因为WHO和多国政府为其背书。

  这款疫苗在2014年,由NewLink Genetics转给默克之后,就利用美国等多国的资金支持,一步步走进国际视野。

  2015年,默克的疫苗在几内亚做了临床试验,试验是由联合国和几内亚政府直接推动的,资助者包括加拿大政府、挪威外交部、惠康基金会、英国政府和无国界医生组织。它的预估有效性高达97.5%。

  有个国际组织,叫GAVI全球疫苗免疫联盟,由WHO、世界银行、盖茨基金会和一些政府组成,致力于给贫穷国家供应疫苗。它已经运营二十年,为7亿人接种了疫苗,中国也是它的受益者。

  早在2016年,默克的疫苗还在实验当中,GAVI就和默克签订了500万美元的收购合同,预定了30万份。2018年春天在刚果(金),通过多方努力,疫情宣布8天后就有26万人进行接种。

  GAVI是PPP组织,是政府、非政府机构、商业机构之间多边协作的产物。图为GAVI成立15周年论坛

  和新冠肺炎情况更类似的是甲流,主要发生在城市,致死率不高但传播迅猛。国际社会面对它吸取了完全不同的的教训。

  如今在中国,已经少有人提起2009年的甲型H1N1流感疫情,但当时中国有记录的感染者达12万之多。这一数字仍然是极大的低估了。据北京疾控中心的估算,仅北京就有180万人感染,而实际医院确诊仅1.1万人。

  甲流是真正意义上的全球传染病。事后估计,当年全球75个国家的1百万至8千万人可能感染了甲流,直接和间接相关的死亡在15万到50万之间。

  (注:病例数据之所以差出好几十倍,主要是诊断水平不足,导致不同模型估算出的数字差异巨大。流感很少直接致死,这些数据是甲流相关死亡的估计值,如年老体弱的病人被流感诱发心脏病离世,也包含在内。这与中国使用的统计口径有较大不同)

  抗流感是一项全球范围的持久战。目前,学者们正在将全世界各国的流感研究机构连成一张网,建立跨国的公共卫生模型。

  这张网络的汇聚点就是美国CDC。十年前,甲流从墨西哥输入时,美国也受到威胁。他们做到了传染病网络实时监控,医学实验室快速诊断应急网络实时响应,与联合国实时对接,并且飞速开发出诊断试剂盒。

  美国处理疫情讲究成本计算,政学工商一概未停,尽力减少疫情对社会生产的干扰。甲流患病人数并不少,当年因流感死亡的人数却低于年平均水平。

  但疫情还是给经济危机添了柴火,让当年美国GDP出现了罕见的负增长。甲流之前,获得美国提供的流感科研支持项目的国家只有9个(包括中国),在那之后陆续增加到37个。

  甲流至今仍在跟别的流感一起传播。同时,自始至终都有人认为国际社会对此反应过度。不过之后十年,全球再未出现第二个甲流,跨国公共卫生模型与科研功不可没。

  科研与技术的国际合作,能够解决传染病防控领域的很多问题,但光有它是不够的。公共卫生领域的国际合作还有更多层面。

  在当代,大多数席卷全球的传染病都是从一个国家流行开来的,SARS、甲流、寨卡病毒、新冠肺炎皆是如此。当某个国家发生了新型传染病,其余各国该怎样指导自己人来防疫抗疫?

  协作控制传染病在全球的传播,有很多讲究。其中最重要的部分,是信息的公开与共享:收集准确的疫情数据进行全球通报、开放重要的科研资源,以及共享技术原则,比如说诊断标准和治疗方案。

  国际上有很多机制来保障信息共享。目前,最重要的框架是《国际卫生条例》(2005)。它不仅规定了缔约国在疫情中有哪些义务,还制定了一套国际标准,要求各国都照此升级自己的公共卫生系统,由WHO负责验收——即便,根据GHS指数,大部分国家都没完成任务。

  SARS发生17年来,无数国家、无数国内外的机构想要中国公开完整的疫情数据,但一直不成功。不是中国不想,而是当时的统计和上报系统不完善,「完整的疫情数据」很可能不存在。

  「知识分子」等媒体曾经报道过,时隔多年,中国疾控和卫健委官网仍然见不到SARS的完整统计数据

  美国CDC有一套非常完善的信息公开和共享制度,在官方网站上能查到,对于哪些能够发布、谁来统计和发布、在哪发布,规定得很详细。

  中东呼吸综合征(MERS)于2012年6月在沙特阿拉伯首次发现,并在沙特不知情的情况下,被沙特一位埃及医生送到了荷兰的Erasmus医学研究所。

  不是所有的国家都支持拿新型病毒的研究成果申请专利,但荷兰团队这么做了。他们的理由是,申请专利可以鼓励更多资金涌入,促进研究。

  沙特政府认为,荷兰方面影响了疾控的进展。病毒出现之后的三个月,沙特的官方一直不知道这种新病毒的存在,直到他们在网络通报平台ProMED网站上看到了消息。

  这件事至今仍是罗生门,其中还涉及到病毒的转移协议(MTA),以及沙特的获利权。荷兰方面声称他们多次联系过沙特政府,却没有得到回应。不过国际上的扯皮并未影响疫情研究的节奏,Erasmus研究所将免费的病毒样本邮寄给了全球的一些实验室和企业,快速重复实验结果。

  把病毒「还给」沙特阿拉伯之后,科研反而变慢了。沙特的信息共享水平不佳,据病毒发现过了大半年,该国血清学(抗体)的研究进展一点也没传递到国际社会上,多国提供科研援助的消息也被无视掉了。

  直到今天,MERS依然在世界各地小规模传播。好消息是它的传染性不太强,不如它的亲戚非典和新冠肺炎,八年的累计病例约为2500例。

  除了信息公开之外,对于国际协作具有重要影响的,还有不同政府和疾控部门(包括海关)的对接问题。

  2019年4月,为了给武汉军运会作准备,湖北省举办了一场比赛:湖北省卫生应急技能竞赛暨军运会省市联合卫生应急演练。

  各个相关部门都派了人参加演练,从疾控到海关,从卫健委到人社,从卫生应急管理部门,到各地方政府。在演练中,病例极为顺利地被按了下来,极为顺利地转运、诊断、接受救治。

  实际上,虽然WHO和《国际卫生条例》不建议封锁疫区,但限制入境还是被世界各国广泛采用。在埃博拉、甲流、非典期间,都有一些国家和地区采取此类措施。

  要是不想让一方采取限制入境措施,就要保证两国的疾控、海关、外交各条线上沟通顺畅,行政对接顺利,信息共享完善。但这样的顺畅和完善,往往很难达成。

  中国疾控不是政府部门,而是「国家卫生健康委直属事业单位」,是缺乏权力的技术机构,除了有专家之外其他资源和权限很少,也不能发布疫情进展——这是卫健委的职责。

  国际上不管是送专家还是送物资,是要病毒样本还是要信息公开,中国疾控都没有完整的权限接收或者提供。但它的职能包括国际合作,与外国对接防疫的各项事宜。

  部门归口、行政理念上的差异,导致了当WHO想要送专家团来中国时经历的谈判异常复杂,直到WHO的总干事谭德塞访华,才直接推动援助的进展。

  这样的行政接口问题及其带来的扯皮,在世界上所有国家之间都或多或少地存在。所以,「一刀切」仍然是各国的常见选项。

  [26]陈明亭, 苏雪梅, 刘芳, et al. 关于SARS防治技术文件对比分析——中国疾控中心与美国疾控中心、WHO的技术文件比较[J]. 中国公共卫生管理, 2003(4):287-291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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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[34]《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年鉴》编委会编.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年鉴 2013[M]. 2016

  [35]从防疫机构向疾控中心跨越——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成立背景介绍.陈贵廷主编,中国中医药报社编. 中国卫生防疫50年[M]. 2002

  [40]王秀梅, 鲁少军. 传染病防控国际合作机制及其演进[J]. 河南省政法管理干部学院学报, 2010, 25(2):68-74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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